林前11：2-16：「蒙頭」與保羅時代醫學知識的關係

筆者在之前曾寫了一篇文章：「林前11：2-16：「女人不蒙頭就如同剃了頭髮一樣」、「 為天使的緣故」是什麼意思?」。後來發現一篇聖經學者的論文，更能解釋保羅吩咐當時的婦女在敬拜時蒙頭背後的原因。中間牽涉了很多保羅時代的醫學及生理學知識，乍聽之下雖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但卻與經文的上文下理更為吻合。（當中涉及一些生殖學名詞，怕尷尬的慎入）

筆者曾在另一篇「有關聖經（四）：聖經的科學觀是現代的嗎？」分析過聖經的科學觀是屬於古代的（書卷作者所處的當代），畢竟聖經的而且確是一本寫於古代的文獻。聖經學者Troy W. Martin（以下簡稱Martin）於2004年在《聖經文學期刊》發佈了一篇論文¹，透過他對希羅時代醫學文獻的認識，為保羅在林前11:2-16這難以理解的經文帶來了一些亮光。

Martin指出林前11:15中原文字詞περιβόλαιον的翻譯（英譯：covering，中譯：蓋頭）是整個理解的關鍵。先看看經文：

林前11:14(和合本) 你們的本性(原文φύσις，nature)不也指示你們，男人若有長頭髮，便是他的羞辱麼？

(ESV) Does not nature itself teach you that if a man wears long hair it is a disgrace for him,

林前11:15(和合本) 但女人有長頭髮(原文κόμη)，乃是她的榮耀，因為這頭髮（原文κόμη，中譯「長頭髮」，與前是同一字）是給她作蓋頭（原文περιβολαίου）的。

(ESV) but if a woman has long hair, it is her glory? For her hair is given to her for a covering.

如果按照一般的翻譯，既然長頭髮是作女人的「蓋頭」（covering），保羅為何還要女人額外在禱告或講道之時蒙頭呢（11:5）？為何男人蓄長髮，女人蓄短髮是違反本性（我們也看到一些希羅時代女性蓄短髮的雕像，也有些男人如斯巴達戰士會蓄長髮）？如果是文化習俗的問題為何要和本性（或譯自然nature）扯上關係？究竟是怎樣違反本性？並且女人為何要「為天使的緣故」蒙頭？筆者在之前的文章已指出這「天使」是和創世記第六章「神的兒子」和人的女兒交合有關（創6:1-2；猶1:6；彼後2:4；經外文獻《以諾一書》），但為何不蒙頭會有影響？為何保羅視這教訓為重要，不容其他人辯駁（11:16）？

Martin在論文中辯証，林前11:15中的「蓋頭」（περιβολαίου）其實是古代「睪丸」(testicle)的委婉語（euphemism）。透過引用亞里斯多德、歐里皮德斯和被喻為「醫學之父」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門徒的著作，Martin寫道（頁77）：

希波克拉底學派的作者們認為，頭髮是空心的，主要是由雄性或雌性的生殖液或精液流入並凝結而成。⋯因為空心的身體部位會產生真空並吸引液體，所以頭髮會吸引精液。⋯毛髮主要生長於頭部是因為大腦是產生或至少是儲存精液的地方⋯

儘管現代科學告訴我們這是完全錯誤的概念，但保羅時代的人們真的認為精液儲存在男人和女人的大腦中（儘管女性的精子會較少）。根據他們的理解，這就是為什麼毛髮在青春期就開始出現在身體上的原因：這是身體的通道已經打開並且精液正在整個身體中傳輸的信號（頁78）。根據當代的醫學知識，男人身上擁有也多毛髮是因為他們擁有更多的精液、更熱的體溫讓精液更容易流動到身體其他地方。所以男人性成熟時，他們生殖器附近會有更多的毛髮。亞里斯多得認為，當男人性交時，精液會充滿所有中空的體毛，從男性的腦部流向生殖器而排出體外。所以保羅說“自然本身”（和合本譯：本性）告訴我們長髮是男人的恥辱的原因是：如果你是一個長髮男子，那麼你體內的精液將流向錯誤的位置（頭部）。 同樣，這就是為什麼“自然本身”（本性）教給女人長髮是她的榮耀的原因：因為她需要長髮才能增加體內的吸力，在性交後將雄性的精液拉入子宮，這樣她才能順利受孕，生兒育女。

在2013年Martin的另一篇論文中提到：

除了文獻的支持，我認為將περιβόλαιον翻譯為“睾丸”最具說服力的證據是1 Cor 11:15的特定上下文。 在這段經文中，保羅從自然界出發論證了男人和女人長髮的不同功能。 因此，上下文背景是基於生理學來對比男人和女人的身體部位。 保羅的說法是，長髮是自然賦予女人的，而不是περιβόλαιον，因此περιβόλαιον的翻譯該是針對男性擁有而女性缺乏的部分，並且其功能該與她的長髮相對應。 到目前為止，περιβόλαιον是“睾丸”是唯一能滿足語境的翻譯。在其他地方，我提供了可觀的文獻材料，證明女性長髮是雄性睾丸的功能的對應物，所以περιβόλαιον是“睾丸”是唯一能配合保羅的論點及其思路的翻譯²。

正因保羅像當時的希臘文化一樣，相信成年女性的長髮與男性的睾丸有一樣的生殖功能（11:15），所以保羅希望婦女在祈禱時會掩蓋自己的長髮，因為成年女性的長髮算得上是女性性徵的一部分。在舊約聖經，祭司在敬拜之時，是嚴禁露出下體：

出埃及記 20:26(和合本):

26 你上我的壇，不可用台階，免得露出你的下體來。

有關祭司的衣服也提到：

出埃及記28:42(和合本)

要給他們做細麻布褲子，遮掩下體；褲子當從腰達到大腿。

以賽亞書 6:2(和合本):

2 其上有撒拉弗侍立，各有六個翅膀：用兩個翅膀遮臉，兩個翅膀遮腳，兩個翅膀飛翔；(腳是常用生殖器的委婉語)

這也帶出為何成人婦女要「為天使的緣故」而蒙頭，因為長髮既然被視為性徵的一部分，蒙頭便避免了重覆創世記六章天使因被人的女兒吸引所發生的事。

在舊約的時代，祭司只能是男性；但新約時代，並不分男女都參與服侍和敬拜（林前11:12；加3:28）。所以保羅適切地指導婦女們要蒙頭以遮蓋長髮，因為當時的科學觀視長髮屬於女性生殖器的一部分。在敬拜時男女都應該穿著得體，特別是禱告或說預言之時。 但今時今日，由於我們對頭髮功用理解的更新，我們沒有理由繼續維持在禮拜中遮蓋婦女的頭部的做法，這亦是現代大部份教會的取態。

雖然Martin對這段經文的看法因為涉及古代的科學觀而令人覺得匪夷所思，但也不乏聖經學者的支持，筆者便是從另一學者Michael Heiser的分享中得知這看法³。雖然這看法對不熟悉古代生理學概念的我們會覺得離奇古怪，但筆者看畢Martin的論文後覺得這是迄今最合理的解釋。

參考資料（進深閱讀）：

• Paul’s Argument from nature for the veil in 1 Corinthians 11:13-15: A Testicle instead of a Head Covering by Troy W. Martin (2004)
• Περιβόλαιον as “Testicle” in 1 Corinthians 11:15: A Response to Mark Goodacre by Troy W. Martin (2013)（這篇是Martin回應2011年Mark Goodacre的反對Martin解釋的文章”Does περιβόλαιον Mean “Testicle” in 1 Corinthians 11:1”，更加深入分析Martin結論的真確性）
  

相關問題：

• 「林前11：2-16：「女人不蒙頭就如同剃了頭髮一樣」、「 為天使的緣故」是什麼意思?」
  

若你有其他有關聖經或信仰的問題，可按這裡發問。

1. Paul’s Argument from nature for the veil in 1 Corinthians 11:13-15: A Testicle instead of a Head Covering by Troy W. Martin (2004), Journal of biblical literature Year: 2004, Volume: 123, Issue: 1, Pages: 75-84 ↩
2. Martin: Περιβόλαιον as “Testicle” in 1 Corinthians 11:15，page 457.
   “Aside from lexical illustrations, “I would argue that the most persuasive evidence for translating περιβόλαιον as “testicle” is the specific context of 1 Cor 11:15. In this passage, Paul develops an argument from nature about the different functions of long hair in men and women. The context is thus one of physiology and the contrasting body parts of men and women. 13Paul’s statement that long hair is given by nature to a woman instead of a περιβόλαιον requires a translation of περιβόλαιον that refers to a male body part lacking in a woman but having a function corresponding to her long hair. 14The only translation proposed thus far that satisfies this context of περιβόλαιον is “testicle.” Elsewhere, I have provided the substantial gynecological material demonstrating long feminine hair as the functional counterpart to a male testicle, and “testicle” is the only translation of περιβόλαιον that makes sense of the passage and provides a cogent explanation of Paul’s argument and his flow of thought.”
   
3. https://drmsh.com/naked-bible-86-the-head-covering-of-1-corinthians-1113-15/ ↩